中国身份有多难得？26万越南难民逃到中国，想入中国国籍

编辑：山河鉴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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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海之滨的侨港镇，清晨的薄雾里总飘着混合的气息。海鲜市场的叫卖声中，既有广西粤语的顿挫，也藏着越南语的尾音；米粉摊的汤头里，猪骨的醇厚与香茅的清冽交织。

这里的居民，有的手持越南护照却在此生活了半世纪，有的生于斯长于斯却要为户籍奔波。四十余载，他们在这片土地扎下根须，却始终绕不开一个问题：他们与这片土地的关系，究竟该如何定义？

从隔阂到共生的自然演进

侨港镇的日常肌理中，两种文化的交织早已是常态。清晨五点的海鲜市场，商贩与顾客的交流常在语言间自然切换 —— 讨价还价时用带着越南口音的粤语，提及食材做法时又会冒出几句越南语词汇。

货架上，越南鱼露与广西生抽并排摆放，摊主们对两种调料的用法了如指掌，既能推荐用鱼露凉拌海鲜的越南做法，也能熟练介绍用生抽焖鱼的本地风味。这种无需刻意的默契，源于四十余年的共同生活。

安置初期的文化隔阂曾真实存在。越南难民初到时，多数人不懂中文，面对 “亩”“斤” 等计量单位、本地农耕习惯时常常犯难。政府针对性开设了语言与技能培训班，农场技术员在田间教学时，先用手势比划播种间距，再用粉笔在木板上写下 “行距一尺”。

学校里，老师会先用越南语讲解课堂纪律，再逐字教孩子们认读 “上课”“作业” 等中文词汇。孩子们成了天然的桥梁，放学后既帮父母翻译办事流程，又把越南儿歌教给本地同学，语言的壁垒在日常互动中逐渐消解。

饮食与节庆的融合更具代表性。越南春卷摊的经营者会向隔壁糖水铺学做槐花粉，糖水铺老板也会借鉴越南椰奶冻的做法；春节时，家家户户既贴中文春联，也挂越南传统红绸带。

中秋夜，月饼与越南月饼会同时出现在餐桌上。这种融合无关刻意设计，而是在 “过日子” 的琐碎中自然发生：越南主妇跟着邻居学包粽子，本地师傅向越南商贩请教鱼露发酵技巧，文化的边界在炊烟与笑语中慢慢模糊。

文化的共生从来不是简单的 “替代”，而是在碰撞中生长出新形态。侨港镇的方言里，“去市场” 既可以说 “去圩”（广西话），也可以说 “đi chợ”（越南语），两种表达在交流中随意切换。

广场舞的旋律里，《爱我中华》的前奏后可能接一段越南民谣，舞者们无需示意便能自然跟上节奏。这种无需规则约束的默契，恰是文化生命力的体现，当生存与生活成为共同目标，差异便成了丰富日常的养分。

户籍政策下的群体困境

在侨港镇，户籍始终是绕不开的现实议题，它背后牵动的是一群人的生存安全感。根据相关政策，外籍人士申请中国户籍需满足 “连续居住十年以上”“有稳定职业”“无犯罪记录” 等条件。

而侨港镇的特殊之处在于，部分居民因历史原因存在材料缺失：早期逃难时未保留完整居住证明，或持有越南官方出具的婚姻、亲属关系文件，这些材料的跨国认证流程往往耗时漫长。2010 年政策调整后，符合基本条件的申请者有所增加，但截至近年，全镇通过审核的比例仍较低。

不同年龄层对户籍的态度呈现明显差异。老年群体对 “中国籍” 的诉求更为迫切，他们亲历过战乱与流亡，深知户籍意味着 “稳定”，可享受本地医保报销、纳入社保体系，甚至去世后能安葬在镇公墓的 “本地居民区域”。镇上的老年活动中心里，常能听到他们讨论 “某某的申请批下来了”“谁的材料又被退回来了”，语气里藏着对 “扎根” 的执念。

年轻一代则更关注实际权益的落地。他们成长于侨港镇，子女可正常入学、就医可享受基础医保、创业能办理营业执照，这些已实现的保障让他们对 “户籍” 的敏感度降低。

镇上做跨境电商的年轻人说：“客户只关心越南特产的品质，没人问我是哪国户籍。” 但这种 “不在意” 的背后，仍有隐性限制：无法报考公务员、部分金融业务受户籍影响、出国签证需额外提供居住证明，这些细节在生活的特定节点总会显现。

政策的推进始终在探索中。近年云南边境部分越南移民后代获得集体户籍的消息，在侨港镇的微信群里被反复转发。镇政府在公开座谈中提及 “正配合上级部门研究针对性方案”，但具体细则尚未明确。这种 “等待” 成了侨港镇的常态，就像清晨五点准时冒热气的米粉摊，日子在等待中继续，生活的惯性推着所有人往前走，而那张薄薄的证件，始终悬在许多人的心间。

在接纳与适应中书写新篇

侨港镇的生存图景，是接纳与适应共同作用的结果。政府在安置初期便提供临时住房、发放生产资料，农场技术员与越南难民同吃同住，手把手传授水稻种植、海产养殖技术。这种务实的帮扶让难民快速稳定下来 —— 他们开垦荒地、搭建渔船，到上世纪 80 年代末，侨港镇的粮食产量、海产品交易量已与本地乡镇持平。

本地居民与越南难民的互动，在 “过日子” 的琐碎中逐渐深化。初期因语言不通产生的摩擦，在共同劳作中慢慢消解：越南妇女会帮邻居照看孩子，本地渔民会教难民辨识洋流。

谁家做了特色菜，总会给隔壁送一份。这种朴素的交往催生了大量跨文化婚姻，他们的子女从小在双语环境中成长，既会唱《茉莉花》，也能背越南童谣，成为连接两个群体的天然纽带。

经济形态的融合更具生命力。越南难民开设的小吃店、手工艺品铺，逐渐成为侨港镇的特色标签。他们结合本地口味改良越南菜 —— 将春卷皮做得更薄以适应广西人的口感，在牛肉河粉里加入本地辣椒。

同时学习本地商业模式，开网店、做直播，将越南特产通过电商平台销往全国。如今，侨港镇的 “越南风情街” 年接待游客超百万人次，既带动了经济发展，也让两种文化在商业互动中进一步交融。

结语

侨港镇的四十年，是一部微观的生存史。从最初的流亡与安置，到如今的文化共生与身份博弈，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回答 “何处是家园” 的命题。户籍的门槛或许仍在，但生活的惯性早已让这片土地成为他们事实上的根。海风依旧吹拂，带着鱼露与米酒的香气，也带着两种文化交织的温度 —— 或许，家园从来不止于一张证件，更在于日复一日的相守与共建。